《Hide and seek》 艾依查庫  -- 灰鯖鯊 --

 

 

滑行的時候是一股沉靜的水流。

 

艾依查庫沿著水面上的光亮向前游去，服貼在身軀的四肢順著水流擺動，彷彿切開了波光粼粼的海水，穿過海面淺層海水的日光照射在艾依查庫的背脊上，原本冰冷的體溫被陽光曬成宜人的溫度。他緩緩閉上眼，剛結束獵食的此刻四周並不存在足以威嚇艾依查庫的生物，因此大可放心地享受和煦日光。

 

在獵食的時候艾依查庫總是安靜的，與其他的同類一樣。灰鯖鯊在這片海域中擁有最快的游行速度，在急速前進時宛如穿過水體的長槍，高速將一切感知都捲入移動的速度裡，因此其他的生物總畏懼地這麼稱呼灰鯖鯊的狩獵──一旦捲入就再也回不來的寂靜漩渦。

 

殘留在齒縫間的血水隨著流逝的水流逐漸消散在海洋中，艾依查庫緩下擺動的尾鰭，金色的髮絲隨著水流飄散在透明的海水之中，像極了輕盈而纖細的海葵觸手，隨著艾依查庫泅泳的動作在水中擺盪。他眨了眨僅剩的左眼，天空藍的眼眸望向同樣色彩的蒼穹，從水面底下往外看去，盡是一片光亮。

 

是安靜的水流。艾依查庫在腦海中這麼想，溫暖的海水自脖子兩側的腮裂進入體內，他可以感覺到每一股水流是如何流經自己身體的每個角落，最後循環流出體外。這個軀體不再是屬於艾依查庫的，也不屬於任何一隻灰鯖鯊，在折射進入海洋的日光中化做透明的水體，成為水流中真實的寂靜漩渦。於水中飄動的金髮與旭日光芒融合在一起，艾依查庫忍不住仰起頭，感覺自己籠罩在耀眼的溫暖裡。

 

平靜、柔軟、溫暖。透明綠的海水輕撫艾依查庫的眼罩與面頰，也帶走了最後一點血腥的氣味。

 

再也沒有人能後追尋到艾依查庫，不論是視如仇敵的劍魚族群，或是曾為同伴的其餘灰鯖鯊魚群皆然。驍勇善戰的鬥士帶著戰鬥留下來的傷痕離開，在一片祥和靜謐的水流中緩下擺動不停的魚鰭，終於得以仰望嚮往的晴空。

 

此時此刻，艾依查庫才發現，自己真正嚮往的並不是水面之上高不可攀的晴朗蒼穹，也不是飄盪其中的朵朵白雲，而是照耀了天空與海洋、乃至海面下無數生物的溫暖光芒。

 

 

闔上的湛藍眼眸隱沒在柔軟的金黃毛髮裡，成為日光與海水的一部分。熠熠閃爍的不知是青色鱗片上的光芒、還是海潮與波浪中反射的光亮。

 

後來再也沒有人看見過艾依查庫的身影。